每到端午,内心总不免会有些空空落落,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端午节的情景来。
孩堤时,总是盼着端午节的到来。每到过节的前一夜,母亲便会早早地去赶墟,买几扎粽叶和棕榈枝回来。端午节前两天晚上,父亲就会在母亲的叮嘱下趁夜浸好糯米。次日下午,母亲便会笑呵呵地把前夜浸泡好的糯米倒入竹匾,连同筷子、剪刀等一系列包粽子的用具摆开在大厅的八仙桌上。这时候,我的任务就是坐在八仙桌旁,擦干净桶里用开水消好毒的粽叶,然后一张张递给母亲。一边继续灵巧地转动着手里包米的粽叶和捆粽子的棕榈枝。最让人垂涎的是一个个粽子在大锅里热腾腾地煮着的时候,忍不住馋涎欲滴地凑上鼻子悄悄闻上一下解馋,母亲见状总不免微笑地呵斥一番。当天晚上,父母总会惯例地“加班”,他们忙着往灶膛添柴火,我忙着催他们揭锅盖看。有时我在灶旁等累了,不知觉睡着了,他们也会继续耐着性子烧火,直到将粽子第一遍煮熟,然后叫醒我,等我吃饱第一顿粽子他们才消停下来,让慢火自个去煮。
第二天早上,仿佛全村预先暗地里约好似的,村子里就会冒出一大群用单筷高举着沾满红糖的粽子,满脸充满炫耀的儿童。以前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,甚至有时还嫌父母动作太慢,现在才知道其实一片薄薄粽叶里面包裹着多少父母之爱。每逢端午节,平时节衣缩食的父母就会像所有重大节日时一样奢侈一回。一顿鸡、鸭、鱼和大块猪肉组成的“大宴”丰盛地摆满八仙桌,大门的门沿上高高插着一两枝母亲当天从河边采回的艾叶条,等一阵爆竹声“噼哩叭啦”响过后,肌肠辘辘的我才可以抓起早已“望眼欲穿”的鸡腿。同时,还可以享受一下节日才有的“特权”——喝甜酒,每家小孩都可以在过年过节破例喝甜酒,这也是无形的规定。喝甜酒一直以来是我孩提时代最羡慕的事,仿佛可以找到与大人同醉的感觉。只是端午的甜酒最独特的就是第一碗会被父母强制性地拌点雄黄,说是辟邪与壮胆,喝了这个酒才能更快长成男子汉,一听这样说,自己也会咕噜咕噜地喝下去。
午饭后,就可以看到一个个红通通脸蛋的儿童,或手拎着残余的粽子,或手持着鸡腿,每个人嘴角都是油乎乎,乌黑的眸子里带着节日的醉意,偶尔还会相互交流下什么“地转得好厉害”之类的“醉酒”心得。在那时,这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奢华而令人向往。现在,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,肉类食品也走进了百姓日常生活,甚至似乎再花式的菜肴都有点难刺激味蕾了。曾经每逢端午必喝的雄黄酒,现在显然也有点跟不上市场节奏了。一度风靡的甜酒也不知为何在村里消失了,被一瓶瓶更加昂贵的饮料所替代。
遥想儿时的端午,不能不说时过境迁,有些物是人非了,短短二三十年就足够让人不识来时路,一脸惊讶了。倘若用一生的时间去打量从前又会怎样?用几代、几百代人的光阴去打量从前又会是怎样?再叫那位端午时节让我们无比缅怀的爱国诗人看现在又是怎样?在这端午微风徐徐的时节,不能不生出些怀念与感伤来。怀念那时金色的回忆和粽子的馨香,感悟吃粽子的我已是人到中年,煮粽子的父母却是白发苍苍。